民族学考研氐羌傩文化的活化石——陇南藏族的傩面舞_白马_武都…(考研 民族学)

0 minutes, 0 seconds Read


氐羌傩文化的活化石——陇南藏族的傩面舞

陇东南区域的藏族主要在陇南一带,他们就是聚居于文县与川北交界处的白马藏族和聚居于宕昌县的木家藏族。白马藏族在新中国成立前称为“白马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归于藏族大系统中,所以称“白马藏族”,但他们的语言、服饰、风俗等文化习俗具有不同于藏族文化的个性特征,而且差异是主要方面。所以学术界对于白马藏族的族源有不同的认识,一些藏族学者认为他们就是藏族,只是由于居住地域的不同而形成其民俗文化的地方特色;多数汉族学者则认为白马藏族是古代氐族的遗裔。远古时期氐羌并称,为同一族群,春秋战国之际,陇右西部的羌人依旧为游牧民族,而陇右东部的羌人受汉族农耕文化影响,逐渐演变为以农业为主的民族——氐族。[2]从一些文献资料记载来看,秦汉之际,西起陇西,东至略阳,南达岷山以北的一大片地区,是氐人比较稳定的居住区域。[3]魏晋南北朝时期氐人势力迅速强大,拓展至关中并统一北方,形成强大的前秦政权。而氐人杨姓一支从杨驹始则世居陇南仇池,之后杨茂搜在仇池山一带建立了前仇池国政权。《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自冉駹以东北,君长以什数,白马最大。”[4]2991冉駹的地望应在四川松潘与甘肃文县之间,其东北当为今之陇南南部一带,[5]与《史记》正义“陇右成州、武州皆白马氐,其豪族杨氏居成州仇池山上”[4]2992相合。同时,《说文》将“駹”归于马部:“駹,面颡皆白也。”《尔雅·释兽》亦云:“面颡皆白惟駹”,可见“駹”就是面额皆白的白马,其民族就是“白马氐种”[6]。说明当时松潘、文县一带本身也是白马氐的居地。《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亦载:“白马氐者……居于河池,一名仇池,方百顷,四面斗绝。”[7]2859而对于仇池山一带的地形及民族,《水经注·漾水》更有详细记载:

汉水又东径瞿堆西,又屈径瞿堆南,绝壁峭峙,孤险云高,望之形若覆唾壶。高二十余里,羊肠蟠道三十六回,开山图谓之仇夷……郡居河池,一名仇池,池方百倾,即指此也。左右皆白马氐。[8]

可见,这一带的居民乃是氐族中的白马氐,其政权的核心仇池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至后仇池国时期,其疆土向北扩展至渭河流域的天水市一带,向东至嘉陵江流域的两当县、凤县及陕南一带,西至白龙江流域的宕昌,南达岷江流域的四川北部。[9]其后的武都国、武兴国和阴平国都是氐杨仇池政权的延续,国都分别南移至武都、略阳、文县一带,其活动范围的核心始终在陕、甘、川交界地区。另外,武都一带又是白马羌居地。《后汉书·西羌传》载:“初,武都塞上白马羌攻破屯官,反叛连年”。[7]2894有学者认为武都的白马氐就是白马羌,有学者又认为二者是不同的族群支系,指出白马羌是由邻近的部分广汉羌渗透于武都一带而形成,后来与白马氐杂居共处,逐渐融为一体,所以被认为就是白马氐。[10]笔者认为,武都之白马羌或为广汉羌渗透于武都而来。《后汉书·西羌传》载:“其后子孙分别,各自为种,任随所之……或为白马种,广汉羌是也,或为参狼种,武都羌是也。”[7]2876由此来看,广汉羌本来就是白马种,也即白马羌,迁居武都后仍称白马羌;或为武都之参狼羌与白马氐杂居共处之故而称白马羌。总之,说明白马氐、白马羌都是活动于陇南一带的氐羌族群。所以,从白马氐、白马羌的活动范围来看,这支白马藏人最有可能就是以白马为图腾的白马氐或白马羌的遗裔。因其族源为白马氐或白马羌,所以他们世代自称“白马人”。

目前的白马藏族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傩祭仪式,其中最主要的形式就是头戴面具跳傩舞,他们的傩舞称为“池哥昼”,也俗称“面具舞”,川北地区则称为“朝盖”或“曹盖”等,和“池哥”比较来看,系方言语音的差异。整个傩舞的角色由四个“池哥”、两个“池母”和三个“知玛”组成。池哥是傩舞中的男性神灵,头戴狰狞怪异的三目神面具,身穿有尾饰的羊皮袄,脚穿牛皮靴,手拿木刀和牦牛尾,肩挂铜铃,随着锣鼓节奏迈步挥舞,气势凶悍。池母是傩舞中的女性神灵,头戴慈眉善目的池母面具,身穿华丽的百褶衣,徒手舞蹈。知玛系逗笑的丑角,身穿破烂的民族服饰,脸上涂抹锅底灰,手拿木棍,自由戏耍以取乐观众。白马藏族所居之地,西与甘南、川北藏族毗邻,东与汉族杂居共处,所以他们的民俗文化也深受汉、藏民族的影响,其池哥昼傩舞的表演时间、仪式和神灵崇拜也具有汉族民间社火的特征,有些白马人就自称其池哥昼为社火。[11]其表现形式也有藏戏的影子,但其基本的文化元素仍流露出氐羌文化的意蕴。

白马藏族“池哥”面具及装饰

从角色构成来考察,白马藏族傩舞的主体角色称为“池哥”和“池母”,对于这两个词语,许多白马人都不知道确切的意思,只知道是傩舞中的两种角色,但据部分白马人的文化传承人讲,池哥和池母的名称与魏晋南北朝时期杨姓氐人建立的仇池古国有关,“池”来自“仇池”之“池”,“哥”来自白马语中对老人的称谓“业哥”之“哥”,合起来的意思就是“仇池国的白马老人”,也就是后来白马人的祖先神“白马老爷”的来源。白马语又称聪明、贤惠、漂亮的女性为“则母”或“改母”,和“仇池”之“池”合起来,就是“池母”。[12]另外,笔者还以为,仇池国的数位国王都曾称为“仇池公”,池哥也可能是由仇池国的国君“仇池公”演变而来,池母则是由仇池国的王后演变而来。白马人对其故地仇池的怀念不仅体现在傩舞角色的名称上,也体现在部分地名上。陇南白马村寨立志山的白马人在正月十九祭祀天神时,要选择在高于村寨的山岗上进行,这个圣洁的山岗就是“仇池台”(白马语称“背买来”或“崖告开”)[13]。赵逵夫先生也曾指出,四川平武的“白马老爷山”,山体不高,似为人工垒筑而成,应是白马人在南迁后依然对其故地“仇池山”的一种怀念,白马老爷山就是仇池山的象征。[14]总之,“池哥”一词包含了白马人对其故地仇池的一种族群记忆,同时也表达了对先祖的缅怀和纪念。由此推断,池哥昼最初源于白马人对先祖的一种祭祀活动,后来演变为一种通过祖先神的力量来驱除妖魔鬼怪的傩舞。所以池哥昼是源于古代氐人的一种传统傩祭活动,这种傩祭活动的核心就是氐人的祖先崇拜,其最终的文化渊源则是远古时期氐羌民族的祖先崇拜。

从面具造型来看,白马藏族的池哥面具造型独特,且具有突出的符号化特征。这些代表男性祖先神的面具,都具有“三目神”的特征,除了眼球格外突出的双目以外,额头正中都有一只立目。在中国古代的宗教神灵中,三目神主要流行于西部地区,民族神话中著名的三目神“刑天”和“二郎神”杨戬,据部分学者考证,认为就是古代氐羌族的祖先神。对于民族神话人物的这种奇异形象,赵逵夫先生则指出是源于古代氐羌族的一种“雕题”遗俗,是远古时期的一种刑罚,即在人的额头上用刀刻画印痕,好似多出了一只眼睛,后来则演变为一种具有氏族文化符号性质的身体装饰习俗。笔者以为,这种刑罚应是中原华夏族对氐羌等西戎民族的一种刑罚,在战争中俘获战俘以后,将这种近似残酷的形式作为战俘的标志。赵逵夫先生同时指出,刑天其实就是氐人的祖先——三目神,[15]民族神话中的“刑天”其实就是“雕题”或“开题”,“天”就是“巅”,也即额头。《山海经·海内南经》云:“海内东南陬以西者……伯虑国、离耳国、雕题国、北朐国皆在郁水南。郁水出湘陵南海,一曰相虑。”[16]235袁珂在注解“雕题”时,引《楚辞·招魂》王逸注“雕画其额”是其正解也,又引《伊尹四方令》 “正西有雕题”。[16]237《海内南经》又云:“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匈奴、开题之国、列人之国并在西北。”[16]236

可见“雕题”或“开题”的地望就在西部地区,这一带也正是古代氐羌人的聚居范围。刑天神话所反映的正是远古时期代表华夏族的“天帝”与代表氐羌族的“刑天”之间的故事,也是远古时期中原华夏族与西戎民族群体之间民族矛盾的缩影。

宕昌藏族“羌巴舞”面具

池哥的装饰,也具有明显的西戎游牧民族文化特征。在表演期间,池哥面具的顶上都要插锦鸡或雉鸡尾羽作为装饰,这种以飞禽羽毛作为头饰的习俗,在远古时期一直是游牧、狩猎民族的传统,目前白马人最具民族特色的帽子“沙尕帽”上所插的白雄鸡尾羽,也是由古代氐羌民族的这种头饰习俗演变而来,同时体现了游牧文化向农耕文化的演变。[17]池哥身穿的主体服饰是羊皮袄,并且要在后背用羊皮绑扎出尾饰,这种用羊皮作为装饰的习俗,笔者认为其实传递的是氐羌人的一种“羊崇拜”文化,和《山海经》中“羊身人面”的神灵类似。羊也是游牧文化的象征,而“羌”就是“西戎牧羊人”,氐羌又是同一族群,所以,羊崇拜也是氐羌人共同的传统习俗。白马藏族目前虽然是以农业为主的民族,但他们依然有畜牧和狩猎经济,氐羌的后裔白马人在残酷的民族矛盾中,也不断适应着多种生产生活习俗。另外,池哥脚穿由牛皮和毛毡制作的番鞋,手持牦牛尾,这些都是游牧文化的一种视觉符号。氐羌人的这种身体装饰习俗,也体现在马家窑文化“舞蹈纹彩陶盆”的纹饰中,在这件独特的彩陶上所描绘的舞蹈人物,头部都有羽毛装饰,身后也有尾饰,和白马人的池哥装饰,甚至其民族服饰都体现出一定的继承关系,传达出相似的文化符号信息。

除了陇南南部的白马藏族以外,在陇南西部的武都、宕昌一带,还生活着藏族同胞。宕昌位于白龙江上游重要支流岷江流域,这条被称为“羌水”或“白水”的河谷,也是甘青高原的氐羌人向南迁徙的重要通道,魏晋南北朝时期羌人在这里建立过宕昌国政权。所以学者们多认为他们是古代羌人的后裔,历史上的宕昌羌人和白马人一样长期处于汉藏文化的夹缝中,所以其语言和民俗文化中羌族文化的因素已很模糊,但又不同于藏族文化,仍然有羌文化的影子。[18]宕昌藏族居住在大河坝、官鹅沟等河谷地区,生存环境与白马藏族类似,生产生活习俗也体现出一定的相似性。宕昌藏族的民居为木板盖顶的二层踏板房,和白马藏族的二层木楼基本相同,他们的民族服饰汉化程度高,民族特色已很模糊。但他们也流行头戴面具的傩舞“羌巴舞”,当地也俗称“牛头马面舞”或“凶猛舞”,主要在丧葬或宗教祭祀活动中举行。当地一些学者认为

其文化渊源与古代宕昌的“牦牛羌”和“白马羌”部族图腾崇拜有关,因为宕昌羌人是从河徨地区迁来的牦牛羌与当地土著白马羌融合而成的族群,所以他们部族也以“牛头”和“马面”为图腾,并以此为模型,用木质或布帛刻制、描绘成假面具,在举行傩祭时作为部族的标识。笔者以为,宕昌藏族的“羌巴舞”与文县白马人的“池哥昼”属于同一文化现象,其面具的造型、装饰以及舞蹈的风格,都传达出相似的文化寓意,都源自古代氐羌民族的祖先崇拜或图腾崇拜。文县的白马人将“池哥昼”面具也称为“鬼面子”,而“牛头马面”也正是“鬼面”的代名词。更为重要的是,面具中一些重要的文化符号也极为相似,宕昌藏族“羌巴舞”面具的额头上也有纵目,说明他们也崇拜氐羌民族的祖先“三目神”。[19]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责任编辑:

Similar Posts

发表回复

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

|京ICP备2022015867号-3